撰文/黎霖
修改/陈邓新
2016年头,出生于重庆市的冯提莫,刚刚拿到了新教师训练结业证书。但她并未站上那方讲台,而是回身走回了2014年就开播的直播间,继续卖力歌唱。
这成为了冯提莫命运的转机——在这个网红经济的风起之年,各地本钱涌动,先后奔往风口。“千播大战”很快到了,趁着这阵“春风”,她敏捷登上了”斗鱼一姐”宝座。
可是,这场“网红经济”风,彼时没能吹进冯提莫成长的这座山城——重庆,它仿若一张毫无特征的幕布,在冯提莫的故事里时有提及,又一笔带过。
长久以来,虽然西邻游戏重镇成都、北接大数据之都贵阳,重庆这座山城,却没什么互联网基因。直至2018年,一夜之间被推为“网红”,它开端拥抱“网红经济”,更多的网红从业者,都巴望在重庆打造出下一个“冯提莫”。
可是,在本钱浪潮渐退,商场趋于理性的今日,这或许并非易事。
旧日重庆“不服水土”
2017年新年伊始,重庆文创园的一家咖啡里客人寥寥,在二楼临窗一角,木质方桌拼二为一,十余人正围坐于此。
在重庆互联网职业界,这群人的姓名一度嘹亮:包含重庆榜首代网红孵化安排创始人邱琳、《电脑报》前修改部主任陈嘉颂、我国榜首代草根站长郭吉军、捧红初代网红干露露的重庆马甲文明担任人罗渝、重庆电子商务协会秘书长姚章和重庆老牌直播生意公司漫咖传媒董事长杨少晨。
少有人知,这个看似往常的午后,他们为何团聚——重庆网红协会的初次准备会,正“隐秘”举行。
这场准备从2016年已然开端。
彼时,网红背面蕴藏的巨大商业价值,正不断加快“网红经济”这一新式经济形式的诞生——间隔重庆1500公里外的北京,当年气势最猛的“网络红人”papi酱,在取得1200万天使出资(虽然之后撤资)后,敏捷创下价值2200万元的自媒体广告榜首拍,随后又建立了短视频安排papitube,协助签约博主进行推行、运营和商业变现。
创业多年的邱琳,正是在这样一个时间段察觉到,网红经济风口将至。曾先后开过酒店、连锁品牌店的她,一改创业方针,当即在2016年4月,参加了北京模界文明总公司的创建,并于当年9月成为重庆榜首代网红孵化公司——模界文明重庆分公司的担任人。
“重庆有天然培养网红的土壤,所以我觉得有远景。”邱琳对此报以等待。
这家公司确实也曾代表重庆区域网红孵化公司的最高水平:在总公司签约其时的快手红人刘娇娇和减肥达人孙一冰等近百名网红的一起,重庆分公司也开展敏捷,短短几个月,就打造出重庆首档PGC直播节目,最高收看量达500万。此外,还敏捷签约30余位重庆潜力网红。
适得其反。网红经济风逐渐吹至全国,并在一线城市得以生根,而在这西南一隅,却显得有些“不服水土”——这些签约和动作,究竟未能引起什么反应。
3年多曩昔,邱琳向锌刻度如此回想称,“咱们作为重庆这个职业的探路者,其时遇到了不少窘境。”
在2016年的重庆做网红经济,简直在工业链的每一环都存在问题。
“要打通工业链,需求渠道资源和流量、网红本身的定位和共同魅力、团队打造的才能、推行资金和粉丝运营才能,以及终端的变现。”邱琳告知锌刻度,“模界文明尝试了多种孵化变现方法,却不断受阻。”
最典型的问题是变现。彼时的重庆,正是由于缺少变现通道,很难构成完好的网红经济形式,“咱们顶多做到网红经济的前半截——网红,难以开展为规划经济”。
在2016年,网红经济变现的根本方法是“直播打赏+广告变现+电商变现+渠道补助”。
“处于工业链终端的变现,既需求产品供给厂商,也需求协作的广告商家。”可是,“重庆的商家对网红经济没有认知,不肯买单;重庆的厂商又大多没有电商阅历,跟不上供货节奏,所以广告变现和电商变现都行不通。”
一起,中端也面对问题——在重庆很难招到专业的运营人员。
“那时重庆做网红经济的人太少,本地也并没有一个成功的形式,咱们都是自顾自地探索。”邱琳说。
也正因而,邱琳有了牵头创建重庆网红协会的主意。
在邱琳保存的会议记录里,2017年这个协会建立的主旨之一,是安排拟定行约、行规,并协作政府标准网红经济职业,一起期望可以以团体的力气对接严重资源。
重庆网红协会首场准备会
可是,让协会落地的主意,究竟失败。“其时重庆有关部分并不看好网红经济。”邱琳并不意外,究竟,其时的网红直播没有标准,一再被赋予“色情”、“猎奇”与“拜金”等负面标签。
政府的慎重情绪,也正是这座山城的情绪。这座常年以实体经济开展为主的工业城市,是我国老工业基地之一和国家重要的现代制造业基地,彼时早已坐拥四五十万的中小企业,而网红经济这一虚拟经济,在重庆还过分“年青”。
但邱琳不甘停步于此,决议自己走到工业链的每一环,从渠道研讨,到内容打造、运营和吸粉的技巧,再到直播、广告、变现,通通亲历。
可是,此前的问题仍然难解。邱琳去电商之都杭州寻求阅历,这才发现,在杭州,网红经济的出产链已然老练——在杭州的电商工业园内,规划纷歧的服装厂都对电商类事务十分了解,从材料到做款,电商所需包罗万象。而且,几十件的单子和几千件的单子,都能接得住。此外,“满地都是人才,且本钱易控。”
重庆天然难以比较。返渝不久,由于种种原因,邱琳关掉了淘宝直播间。而这一年的双十一,网红张大奕经过淘宝直播引导的销售额突破了1.7亿元。
邱琳从前的失落,并非个例。2016年,十余家与“网红”沾边的公司,在重庆敏捷兴办,大部分又悄然关闭。最初重庆网红协会的准备人员,在走出那个咖啡馆不久之后,大多也纷繁离开了互联网职业……
抖出来的“网红”城市
转机点发生在2018年——这座曾萧瑟“网红”的城市,简直是在一夜之间,成为了最火的网红城市。
抖音、快手等渠道上密布呈现“重庆”标签,洪崖洞、李子坝“穿楼”轻轨和南山夜景等重庆景点,忽然间招引了大批网友景仰前来打卡。
据重庆市旅发委发布的统计数据,“开端测算,2018年十一假期期间,全市共招待境内外游客3489.69万人次,同比增加13.8%;完结旅行总收入141.27亿元,同比增加28.4%。”
这背面的全部,都得力于最初“不被看好的互联网”,乃至有人戏弄,这个西南重镇是被抖音“抖”出来的新网红。
“重庆成为网红经济的受益者。”邱琳知道,时过境迁了。
一个典型比如是,2019年,重庆九龙坡区政府首先与主打网红经济的瀚渝互娱签约,在他们打造的数字文明工业园里,将第一批引进跟短视频、直播等相关的近100家企业。
政府情绪的低沉改变,是重庆开端拥抱网红经济的一个缩影。
重庆网红热潮迸发的一起,也简直是重庆经济转型的开端——依据重庆市统计局公布的《2018年上半年重庆市经济运转状况陈述》,重庆市2018年上半年GDP增速为6.5%,比较2017年同期增速下降4%。这是重庆GDP增速初次放缓,陈述称,重庆正式进入“经济转型调整期”。
此刻的邱琳也迎来了新的机遇——她从此前阅历总结阅历,发现网红孵化的每一环都需求“流量”,便转型做流量公司,与朋友兴办了MCN安排,想“让更多的人和品牌因咱们的流量走红”。
邱琳的决议是正确的。
短短两年间,这家MCN安排完结了粉丝量由30万到1.5亿的腾跃,接连三年取得微博最具影响力诙谐MCN安排前十,并被多家渠道力推。
冯提莫
与此一起,规划纷歧的MCN安排或直播生意公司(与直播渠道签约的传媒公司)正如漫山遍野般,从重庆写字楼里“冒”出来,并以“公会”相等。直播演员的招聘广告,一度像纸飞机般散落在重庆的街头巷尾。
据《商业周刊》此前报导,现在,重庆大概有400多家直播生意公司,首要涣散于各大商圈。最集合的两个商圈,观音桥有90家,南坪有80家。
最初让邱琳屡次受阻的本乡实体企业现在也一改情绪,“许多厂商办活动现在不请模特请网红,还很难请得到。”企业们开端自动联络直播生意公司,期望可以凭仗网红经济之力。
但现在,“与头部网红的协作费用,已远远超出重庆本乡企业的幻想。”邱琳称。
盈余仍存,但粥多僧少
这天然引起了外地本钱的留意——2018年,已具有近20家子公司的瀚渝集团由福建转战川渝,在重庆致力于打造“西南区域线下规划最大的”直播、短视频生意公司,运营渠道掩盖数十家直播类和短视频类渠道。
“洪崖洞的爆红是一个首要的要素。”1月中旬,瀚渝集团旗下公司瀚渝互娱第二事业部的担任人肖北(化名)告知锌刻度,但更要害的是“虽然这儿现已出过像冯提莫一类的头部网红,但从全体来看,咱们觉得重庆的网红经济商场还未被彻底开发。”
现在,瀚渝互娱在重庆已有600多位线下的直播演员,而假如加上线上的演员,规划更大。瀚渝互娱新建的作业场所是一幢三层独栋,面积约5000平米,二楼和三楼散布着包含秀场直播、电商直播和直播综艺在内的超120间直播间,一致装饰,色彩纷歧。
在这些宛如豆腐块的9平米斗室间里,也诞生过一些网红故事,情节和全国各地的故事大多类似——本来普通的素人,经过孵化敏捷爆红,凭仗上百万的粉丝,赢得月入五至六位数的收入。
此刻,在两年前还在直播间为粉丝卖力歌唱的重庆网红冯提莫,身份早已变了几轮,从“斗鱼一姐”成功出圈,转型歌手。
许多目光凝视到了这些已然做出成果的公司与声名显赫的头部IP,并企图也“分一杯羹”。
但一个被疏忽掉的历史背景是,风口刚至的2016年前后,国内MCN安排仅160家左右。很快,伴随着上千款直播App的转型和混战——先是花椒、映客和熊猫TV等新式移动直播渠道的兴起,接着移动直播门槛下降,推出“人人可当主播”的概念,日常日子和才艺扮演皆可直播。本钱涌入,国内的直播生意公司迎来了迸发期,乃至招引了一大批广告公关公司转型为MCN安排。
而重庆的榜第一批网红经济公司,大多受限于变现通道与开展战略,还没等来风口就面对关闭,错失良机。
“要知道近两年忽然爆火的网红,都是从几年前就开端沉积的。”邱琳称。
网红直播间
在重庆,2016年前后建立的十余家“老”公司里,活下来的仅有漫咖传媒。漫咖联合创始人杨少晨在承受媒体采访时表明,各直播渠道张狂烧钱补助最巅峰时,漫咖从渠道拿到的补助折算到人头,大约是每位主播每月5000元,正是靠着这些补助分红,漫咖站稳了脚跟,并打造出重庆抖音第二个过1000万粉丝的网红“钟婷XO”。
瀚渝互娱也是渠道之争的受益者。当直播渠道巨子企图经过供给高流量来彼此挖角时,一起运营多个直播渠道的瀚渝互娱,将演员们的直播渠道互调,就收成了粉丝与流量。
肖北对此形象深入,“一位本来粉丝量只要20万的演员,在互换直播渠道的2个月后,就收成了上百万的粉丝。”
“冯提莫”则是更为成功的事例——正是在千播大战不久后,这个重庆女生敏捷上位“斗鱼一姐”。
可是,伴随着迸发期的远去,互联网流量盈余削减,各大渠道的抢夺也趋于理性,直播生意公司不得不直面的一个问题是——虽然盈余仍存,但已粥多僧少。
事实上,重庆现在有必定规划的网络直播生意公司仅有不到20家,不及成都的十分之一。全国闻名的IP,重庆寥寥。
“现在我所知道的公会中,重庆真实在盈余的MCN公司只要漫咖。”从2018年起,邱琳接触到的重庆直播生意公司渐渐的变多,“但能真实做起来的少之又少。”
在这片简直毫无互联网基因的土地上,近两年兴作业会的,多为直播受众,或在相关公会作业过的运营和主播,其间不乏“盲目”的进场者。
就连大部分寻求协作的企业也是盲目的,许多企业找到直播经济公司谈协作时,连网店都还未注册。
也正因而,邱琳建立了千里乐新媒体训练营,向重庆的企业和个别共享阅历,企图让更多人拥抱“网红经济”,转型或创业。
跟风入行,难逃一“死”
“都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22岁的女孩陈羊(化名),十年前因家庭原因从台湾区域来到重庆,现在在重庆做了两年直播,却没有签约重庆的直播生意公司。
“重庆的公会实在是太乱,是个人就能做直播。”陈羊曾陪着朋友去重庆的直播生意公司面试,发现重庆许多小公会都没有渠道资源,也没有标准的新人训练流程,乃至打着招素人的幌子诈骗刚结业的女大学生。
究竟,陈羊挑选了台湾区域的渠道直播,现在粉丝量不及3万,收入也不及头部网红,但她现已满意,“我其实比较惧怕在内地直播,由于自己不太懂网友的各种主意。”
陈羊的朋友则去了成都,一个重要原因是,虽然同处西南,游戏重镇成都的网红经济起步更早,政府的支撑也先一步,所以成都的经济公司往往规划更大,资源更广。
现在,北上广和杭州等城市已不再广撒网招素人,乃至成都也开端设定门槛,更乐意签约老练的演员,而重庆偏好素人,出面的机遇更多。
譬如在规划较大的瀚渝,素人的份额高达60%。
“素人虽然没有阅历,但咱们有专业的孵化部队和训练中心,有决心为素人提高价值。”肖北称,与许多公会不同,虽然招聘以素人为主,但他们也很垂青其与公会的匹配度。他们实施精细化运营,星探担任发掘和签约演员,运营则担任包装与扶持等。
这与漫咖不约而同——他们更垂青的,也是“演员全体可以发明的价值”。所以“在漫咖,生意人团队处于中心战略地位,他们的作业只要一个:办理和训练演员。发掘与签约,则交由一个由10个人组成的人力资源部担任。”
这在重庆是一种抱负的状况,一家网红公会,会有各个功能清楚的部分,从内容创造、粉丝流量和商业变现等方面扶持演员,将其孵化为“网红”,并发生经济效益。
究竟,从商场全体来看,单纯经过签约网红来获利的形式现已越来越难,更为重要的是公会的孵化才能。
但这样的专业化,关于许多小公会而言,显着很难达到。
“资金和资源都是问题。”运营着一家小规划直播公会的岳仪很无法,仅拿运营人数来说,瀚渝互娱在重庆有超越200人的经济运营团队,而岳仪只聘得起两位生意人,且他们得统筹运营。
许多网红打造的成都超级网红节
大学结业后,岳仪出于爱好,进入了一家直播公会做运营,一年后又做了4个月的主播。这一年间,这个24岁的重庆女生目击这家公司由一个10余人的小团队,到现在已坐拥100位主播。她忐忑地想,“我能不能也开一家作业室?”
不久后,她在观音桥红鼎世界租下一套200平米的房子,从装饰到安置,再到设备调试,全赖自己完结。
招人确实是个难题,“略微有点名望的网红,都不会乐意跟小公会签约,事实上咱们也签不起。”建立之初,岳仪只敢“招一个演员,装饰一间直播间”。
岳仪的局面还算顺畅,短短半年不到,已招到十余位全职演员,现在公会单靠打赏、礼物抽成的流水已算得上不错,但不行忽视的一点是,演员的孵化本钱也水涨船高——房租、税收、流量投入等,“都在上涨”。
“放在2016年前后,几百万或许就能打造出一个粉丝量破千万的网红,现在你投入上千万,也不必定能打造出来。”邱琳说。
假如说素人孵化本钱、变现形式单一等对中小型公会来说尚能应对,那么继续安稳的内容输出与直播渠道的巨细变化,则往往不是一个跟风进入职业的新公会能习惯的。更遍及的状况是,小公会很难开展至大规划,乃至大面积濒死。
“直播生意公司前期门槛很低,但在后期,假如没有专业化的办理,则很难生计。这也是怎么回事许多小公会究竟挑选了联营。”瀚渝互娱成都分公司担任人周冲(化名)称。
肖北的微信里有个重庆公会群,群成员包含四百多家重庆公会的担任人。半年来有上百家濒死的小公会找上门来,期望经过与他们协作,乃至被兼并,追求一条“活路”。
尤其是当直播职业进入深度调整期,伴随着渠道遭受筛选或转型,往往押注单一渠道的直播生意公司也难逃一劫。“2019年3月,熊猫TV关停前后,便是一个小公会关闭的高峰期。”肖北回想,仅2019年,集团就已帮扶近30家中小型公会。
邱琳也察觉到,2019年,她所知晓的重生MCN安排中,“90%都没有真实做起来”。
眼下,重庆的网红经济正趋于理性。
由于大型公司面对更为专业化和精细化的转型,小型公会又很简单被资金与资源双缺的严酷实际压垮。所以此刻,那些头脑发热的新人们,也不敢闷头闯进来了。
但不管公会巨细,他们都需应对的一个实际是,仅靠主播歌唱、谈天就能挣钱的年代终将曩昔,高质量的笔直和细分范畴,或许才是更为耐久的出路。
正如《互联网周刊》曾指出,网红经济需求规划化,继续性产出构思内容,但内容一旦套路化就会失掉新意,堕入同质化圈套。
很显然,瀚渝现已意识到这一点——他们现在打造的头部IP,已开端倾向于挑选“差异化”道路与笔直化内容。
“打造下一个像冯提莫相同、而且具有重庆地域特征的IP,是咱们接下来的方案之一。”肖北称,这仅仅时间问题。
这也是邱琳想要做的事,“重庆那么多特征和优势,却由于缺失新媒体助力而不为人知晓,我期望能经过咱们的力气,做出重庆的IP。”
只不过,对一个的IP打造而言,机遇和命运,也至关重要。至能否寻找到下一个冯提莫,邱琳自己心里也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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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排版/图 | 锌刻度(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