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女主播打擦边球尺度大 土豪一晚砸100万

放大字体  缩小字体 2017-09-09 15:16:12 来源:新浪科技作者:谢和弦浏览次数:1367  

  [引言]

  她们之中,有的住在上海千万元豪宅里,有的住在单位提供的小房子里。她们在不同的房子里大多穿着暴露,对着电脑摄像头,不时做出暧昧的动作。

  她们之中,有的是在校大学生,有的是来自偏远地区的年轻无业女子。她们身份不同,她们处境相似,怀着一个明星梦,亦或想快速赚更多的钱。

  她们在经纪人的劝说下,或在网民的追捧声中,游走在掺杂色情、违法的灰色地带,有的被男友提出分手后依然不愿离去,有的在自我奋斗,准备离开这个行业。

  她们是互联网时代兴趣的网络直播。除了女性,这个行业亦有不少男性,他们游走的江湖中,甚至还掺杂着暴力。

  她们和他们,近日引发网络和社会各界的高度。

  2016年1月10日凌晨,斗鱼TV一名男主 播与一女子赤裸身体,在平台上直播性行为。此前在2015年最后一天,斗鱼TV一名主播在上海驾豪车玩直播,撞伤2人。在另一个知名的YY直播平台,旗下 主播在2015年8月8日直播性行为。而日前,虎牙直播在户外综艺直播中,主播因口角引发斗殴,一男子头部受到重创,血流不止。

  她们和他们,只是中国庞大人口中极小的一部分,但其影响力不容小觑。借着互联网的渠道,有业内人士根据2015年的调研报告预测,2016年,每个月看一次网络直播平台的用户数可能在1亿人次左右。

  巨大的蛋糕吸引着网络主播们,冲击着她们的底线,甚至影响着中国大批年轻人的未来。

  连日来,澎湃新闻走进多名在上海的女主播生活。了解她们和他们,对找到有效监管方法、规范行业行为是第一步。

  2016年1月14日,上海,为了做直播,丁瑶每天要花一个多小时来化妆。 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高征 图  2016年1月14日,上海,为了做直播,丁瑶每天要花一个多小时来化妆。 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高征 图

  60万人盯着她一件件换衣服

  “可以吗,我直播你的采访?”

  对着客厅的镜子,边化妆边和我聊天的丁瑶突然说。

  镜子的另一端,是和一台黑色台式电脑、一个话筒和一台大功率的聚光灯。这名拥有48万粉丝的网络主播,正在仔细地描眼线。落地窗外,黄浦江上星光点点。这里是上海陆家嘴的核心区域,她暂住的这套房子100多平米,市值大约1500万元。

  得到同意之后,她有点兴奋,跑进卧室,翻出一根自拍杆,装上一台为直播特意买的iPhone 6 Plus手机,对着镜头说,“今天有记者来采访哦,大家的弹幕要给力一点哦。”

  采访继续进行,屏幕上飞出一堆弹幕,粉丝们七嘴八舌,“记者过来坐坐”、“记者好白”、“找助理演的吧”、“小心假记者”。

丁瑶每周的日程安排。

  丁瑶随时随地都能直播。有次,她去剧场听郭德纲的相声,举着手机,跟十几万人直播。过了一会儿,剧场的工作人员把她送到派出所,说她偷录人家的演出。

  直播完我的采访之后,今天的新节目马上开始:跳钢管舞。

  她把手机交给我,爬上钢管,用双臂拉起自己的身体,面对镜头,笑着摆出几个姿势,动作撩人。

  丁瑶刚满23岁,学法律出身,拍过网络剧、上过杂志、但都是“跑龙套的”,进入这行纯属偶然。

  两个月前,有个经纪公司的朋友告诉她,“做主播在韩国,月入百万元”,还让她看其他主播的视频,对着镜头舔一下,或者吃个香蕉什么的。

  最开始,她拒绝了,“我就说,我不想走这种风格,可能干不了这种。公司的人给我洗脑,说‘屌丝也是要看女神的呀’。”

  做主播的第一周,她还是放不开,觉得自己是个“高冷的天蝎座”。有人发弹幕提问,她也不太爱理。一周后,经纪人批评她,要她多跟粉丝互动,才能涨粉。

  她翻了一圈其他主播的直播间,“懂了,从此迅速走红,两个月做到48万粉丝。”人气最高的一次,有60万人同时盯着屏幕,看她在电脑前一件件更换从韩国买回来的衣服。

  不断有人在直播里送她“火箭”。这是一种虚拟货币,粉丝购买后,一架带着买家名字的卡通火箭,会从屏幕上飞过,远比普通粉丝的弹幕醒目。

  每支“火箭”的价格是500元人民币。有个90后的土豪,曾经一口气为她刷几十个“火箭”,占满了整个屏幕。经过平台和经纪公司的分成后,它们将折现,成为主播的收入来源。

  收到“火箭”后,丁瑶会起立,在摄像头前跳舞、飞吻、摆出可爱的姿势和眼神,然后把送“火箭”的粉丝名字念出来,表示感谢。

2016年1月15日,上海,一群梦想成为网络主播的女孩正在拍摄宣传照。

  “很年轻,虚荣心很强,他们一进房间别人就会知道。”丁瑶边化妆边评价粉丝,“也不排除,就是想要泡一个女主播。”

  优秀的网络主播,年收入已经过百万元,虽然丁瑶坚持“收入保密”,但巨大的粉丝数量让她成为了这个平台的佼佼者之一。

  她的粉丝、一名大三男生说,丁瑶是个典型的白富美,身材“符合男性的一切幻想,穿衣品味也好过那些乡村女主播”。

  对着落地镜一边化妆,丁瑶介绍起她最近在看一本与互联网有关的书,睡觉前,她有听《逻辑思维》的习惯、也爱看《奇葩说》、《晓松奇谈》这类综艺节目,希望可以在直播时能聊一些有趣的话题。

  但是,“他们还是看身材。”丁瑶摇着头说,游戏直播平台的娱乐主播在造型上必须保持新鲜感。一间储藏室堆满了丁瑶在直播时穿的衣服,这些衣服的面料轻薄,大多是一次性的。丁瑶挑出了一件圣诞节时穿着的裙子,红色的裙子胸前绑带,裙子下摆刚刚超过丁瑶的臀部下沿。

  “乡村女主播”的成功渴望

  第二天,我真地见到了一个“乡村女主播”。

  在上海郊区一家三星级宾馆的总统套房里,倩倩和其他4名主播站在一起,光着脚,穿着比基尼,在沙发、浴室、床上轮流拍宣传照。

  她相貌平凡,脸大,鼻子略塌,染了一头过时的黄头发,说话有浓重的口音。

  经纪人甚至都记不住她的真实姓名:“红花也要绿叶配,有的人就是绿叶。”

  被称做绿叶的倩倩,来自福建农村,上一份工作是10086的客服。现在,怕保守的家人误解,她还骗家人,说在“办公楼里上班”。

  她以前不化妆、很少买衣服,不去KTV,生活很简单: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她很想改变这种生活,一次选秀真地改变了她。

  看到朋友圈里有人分享主播的消息,倩倩也报名选秀。虽然落选,但被另一家公司看上了。为了适应这份新工作,她化了浓妆,衣着前卫。男朋友接受不了,认为她变得“妖里妖气”,两个人分手了。

  她的故事让知情者感叹如同日本电影《裸》。这 部电影中,来自新泻乡村的18岁美丽女孩山濑广美高中毕业后,和男友携手前往东京闯荡。广美做着一份稳定的机场安检工作,但在生活的压力和对明星梦的追求 下,她接受在涩谷街头遇到的经纪人的邀请,开始拍摄极度诱惑的平面写真。随着人气上升带来的满足感,虽然男友发现后和她分手,闺蜜也离她而去,她还是离那 条底线越来越近。

  倩倩没想过要像《裸》中的主角一样走那么远,但为了拉粉,她慢慢学会了主播们的拉粉方式。

  因为住处条件比较差,“属于女生宿舍那种”,她每天都在经纪公司做直播。从零起步,慢慢拉粉丝,她总结出了经验:“舞蹈组合会比较简单一点,只要跳舞,别人会帮你喊麦。”

  她会琢磨粉丝,每天要关心他们,吃饭没有,睡觉没有等等,“其实是很烦的一件事,每天你要关心很多人,今天日子过的怎么样,而且要记住他们所有的东西。”

  琢磨粉丝,是要吸引“土豪”。这些人,出手大方,怪癖很多。有人进来都不讲话,让你认为他不在,“感觉对了,他突然刷刷刷给你刷一笔钱。”

  虽然粉丝少,每次最多也就几百个人看,但仍然挣了“比以前多很多的钱”。

  网络主播们的江湖里,丁瑶所拥有的,正是倩倩所渴望的。

  来自上海的29岁直播平台用户王先生告诉我,自己在近3个月的时间里为一名网络主播投入近30万元。他曾在一次平台组织的比赛中,为自己喜欢的主播刷了近5万元的礼物,帮助她获得了活动的第一名,“只要她高兴就好。”

2016年1月14日,上海,网络主播丁瑶苦练钢管舞,准备用来增加直播的内容。

  在宾馆拍摄现场,其他主播带了胸贴,而倩倩没有。她处在一个尴尬的境地:不想放过这个宣传的机会,又不好意思跟别人借。

  显然,她对成功有着更强烈的渴望。没有犹豫太久,她当着男摄影师的面,躲在沙发后面,脱下胸罩,用手挡着胸部,凑合拍了照片。

  “每个月1亿人次看网络主播”

  钢管舞的直播只进行了2分钟,直播画面突然出现黑屏。

  丁瑶一下子收起了脸上职业的笑容,从钢管上跳下,拿起手机,喘着气说,“可能是钢管舞不让播。”

  她的判断非常准确,经纪人马上发来讯息,“非常时期,不能跳的。”

  粉丝们也纷纷抱怨,“‘房管’来了”。

  “房管”是对斗鱼直播房间管理员的称呼。2015年12月31日,斗鱼TV旗下一名主播在上海直播驾豪车,结果酿成车祸,撞伤2人。几天后,2016年1月10日凌晨,斗鱼TV另一名主播与一女子赤裸身体,在平台上直播性行为,引起轩然大波。

  随着媒体的介入,丁瑶和同伴感觉对网络主播的管理骤然收紧。她所在网站的首页,开始出现一条《网络直播自律公约》,要求节目不能“色情、暴力血腥、消极反动以及有擦边球嫌疑”,并“要求主播都能加入”。

  监管在加强,但并没有影响这些活跃着的网络主 播。据艾瑞咨询互娱分析师王静怡分析,游戏直播平台在电竞类游戏行业中可以为游戏拉入流量,提升用户粘性。根据2015年的调研报告,游戏直播平台用户 中,19岁到35岁用户达到68%,男女比例为4:1,她预测2016年,每个月看一次的直播平台的用户数可能在1亿左右。

  巨大的蛋糕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网络主播们,也冲击着她们的底线。

  “网络主播目前主要有两类人,第一类是在读的 大学生,第二类是没找到好工作的外地年轻人。”姀星源造星梦工厂的负责人赵紫承分析网络主播的构成,“大主播一般都是玩情商的,同时职业度也更高。职业度 就是我可以给你产生暧昧,但是我永远都是冷血的。我之所以和你沟通就是为了让你留住。”

  在网络直播平台上,几乎每一个主播都需要归属于一个“公会”,而“公会”背后则有经纪公司在操作。随着网络红人兴起,越来越多的经济公司随着诞生。

  这类经济公司好比流水线,而这些主播则是流水线上的产品,一个接一个地被加工。

  “一个女生通过面试后,先发现她身上的特点,再根据特点安排她上形体、舞蹈、声乐课程,教她怎么用直播软件,直播时灯光怎么调,什么样的妆容化妆、服装、各个平台的规则,怎么吸引土豪给她砸钱。”赵紫承总结出打造一个娱乐主播的顺序。

  赵紫承雄心勃勃,对网络主播事业高度认可,认为这个造星计划“在把素人变成明星”(素人在直播圈批是平常的人、朴素的人)。

  但是,丁瑶并没有认为自己走在明星的道路上。

网络主播丁瑶收藏的鞋子。

  她仍然梦想成为一名真正的明星,像她曾经合过影的前辈赵雅芝那样的,做主播只是为未来的自己积累粉丝。

  她的桌子上,放着她穿三点式内衣的宝丽来相片。这是准备送给真爱粉的礼物。所谓“真爱粉”,判断标准是“经常给你留言啊,会经常来看你啊”。

  她认为,做一个女主播最好的出路就是,你积攒一些真爱粉,可以做到一呼百应,有人愿意支持你,“比如开个淘宝店什么的。”

  同样不认同这条道路的,还有倩倩。

  她自考考上了上海某学校的会计专业,打算再做两三年主播,会计学得差不多了,与经纪公司的合约也到期了,就退出这一行,“这种都是青春饭,我要是考出了会计,肯定不会做主播了。”

  她有点忧虑,在网上留下了太多痕迹,以后转行后会有负面影响。但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好好工作,努力学习,争取尽快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有时会碰到言语轻佻的粉丝,她假装没看到,含糊过去。

  她想起以前做客服的日子,经常有人半夜无聊打电话调戏,“姑娘你在哪里?我去找你吧?”

  公司规定,不允许主动挂电话,否则扣奖金。她只能装作没听到,耐着性子,一遍遍对着电话重复,“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打色情“擦边球”网络主播尺度越来越大 谁来监管?

  “网络直播平台乱象源于监管体系混乱和红线标准不明晰。”1月18日,有着十多年网络视频行业管理经验的香蕉影视CEO王珏直接揭示色情暴力直播频发原因。

  直播性行为,直播驾豪车撞伤人,直播中出现群殴……网络直播平台乱象近日引发社会高度。一个麦克风、一个摄像头成了虚拟世界里的掘金工具。直播平台的背后藏匿了什么?网络色情暴力问题该如何解决?

  目前,管理网络的部门主要有通信管理、互联网新闻宣传管理、公安等,文化、广播电影电视管理、新闻出版等部门也有一定监管权。律师顾子乾建议,这些部门需厘清监管职责,让监管更加有效。

  不止一位法律人士还告诉记者,建立分级制度可以作为解决方法之一。

  上海市人大代表金可可表示,完善互联网的立法,要及时具体化、细化,可以操作。另外,有关互联网管理部门也应该更有责任心,对出现的问题要及时发现,及时处理。

  网络主播正在拍摄宣传照。 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高征 图网络主播正在拍摄宣传照。 本文图片 澎湃新闻记者 高征 图

  女主播多吸引三线城市用户

  此次涉事的斗鱼TV是一家以游戏为主的直播平台,同类的还有战旗、熊猫TV、虎牙等。

  艾瑞咨询《2015年中国游戏直播市场研究报告》总结了游戏直播平台的四大盈利来源:签约费及工资、自营业务收入、广告、虚拟道具分成。

  近两年,消费能力强的工作已婚男性成了游戏直播核心人群。根据艾瑞咨询2014年统计数据显示,已婚有子女男士占到消费人群的49.3%。用户年龄以25-30岁为主。性别差异悬殊,男女比例达到4:1。

  虎嗅网编辑马伟民长期直播平台行业。他称,“YY直播、9158视频等主攻秀场类。斗鱼、战旗等也在做。”他口中的“秀场”即娱乐类直播,一群有颜值、身材不错的女主播唱歌、跳舞,或者与粉丝聊天互动。

  “主播可以靠唱歌、撒娇吸引大量观众。”马伟民举例说,“有女主播同时结交两个土豪,让他们争风吃醋,两个土豪一晚上在平台上砸下100万元也是有的。”

  曾在熊猫TV担任娱乐类女主播的SG Anna介绍,“会有特别大方的粉丝给我送礼物,一般五六千元的钱包、首饰,贵的有2万多元的项链。”

  据报道,在战旗TV上平均每天约有600万人在11.2万个直播间里逗留,其中20%~30%的用户会真金白银地为主播“刷礼物”。在战旗TV的8593万注册用户中,三线城市的用户占比高达44.86%。

  “如今三线城市中的小老板群体收入不少,但精神生活很空虚,平时除了逛KTV等娱乐场所外,就没别的爱好了,便开始把目光投向网上。”马伟民分析,“如果脱光了又太赤裸,秀场的精髓就在于介于两者间的暧昧。粉丝掏钱之后会有人喝彩,女主播也会给与回馈,能产生一种满足感。”

  主播收入的55%被平台和经纪人抽走

  经纪人在网络直播产业利益链中占据重要一环。

  重庆一所大学的大四男生齐心(化名)在优酷来疯上兼职主播。他介绍,进入这个行业需要通过“家族长”,“录一段才艺视频给‘家族长’看,他会帮你推荐给直播平台。”这其中的“家族长”是指经纪公司,以工作室的形式招揽生意。

  齐心说,“‘家族长’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大,几乎每次都会观看我的直播视频,结束后会给我提意见,帮我改进。”

  马伟民称,YY等平台已被“家族长”垄断。他们招募、包装女主播,甚至培训她们如何撒娇,推上平台,“主播的群体鱼龙混杂,有大学生、白领、职业游戏玩手等,进入门槛几乎为零。”有的“家族长”也包吃包住,将租来的大房间隔成无数小间,每间都设置一个麦克风、一个摄像头,主播便可在屋内工作居住。

  足不出户就可以挣钱,网络主播吸引了不少年轻男女的视线。打开招聘网站,可发现对网络主播无工作年限、学历等要求,看颜是第一位。月薪多集中于4000-15000元。

  “个别主播一个月收入最高可达几十万元,但内部差异非常大。普通情况下主播的工资并不高,在几千到1万元,全职人员会有三四千元底薪。”马伟民说。

  SG Anna一共做了15天主播,最终拿到平台发放的4000元薪水。

  “我认识一个游戏主播,从晚上6点直播到早上6点,一个月有五六万元收入。”直播平台用户张先生表示。

  主播齐心的合约显示,通过收礼物获得的收入,平台抽取40%,“家族长”获得15%,余下的归自己。

  “现在这个圈子几个大腕已经把蛋糕分得差不多了,所以有些默默无闻的新人可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用户张先生并不认为主播很好当。

网络主播正在拍摄宣传照。

  常打淫秽色情“擦边球”

  目前,几大直播平台也承受着“成本之痛”:高昂的宽带费、天价主播签约费及电竞赛事和游戏版权费。

  《21世纪经济报道》曾报道,龙珠直播斥资2000万元签约主播MISS(韩懿莹)。熊猫TV年前签约韩国女主播尹素婉,第一次国内直播就创下了同时在线70万人的盛况。

  马伟民直指,“如今,几大平台仍处于‘烧钱’抢占市场阶段。不过现在不赚钱不代表以后不赚钱,但移动互联网的本质就是流量,只要能够聚拢起人气,变现的模式就有很多。”

  当下,几大平台背后各有“金主”撑腰:熊猫TV有王思聪,虎牙背后是YY,斗鱼的幕后有腾讯,战旗则有浙报传媒护航。“这个领域必须有钱才搞得起来。”他强调。

  用钱砸出来的平台、可以抽成的“家族长”、一尝明星梦的主播……三方统一向“钱”看齐,情色与暴力成了灰色驱动力。

  2015年12月31日凌晨,一名斗鱼TV主播驾豪车直播,结果撞上出租车,伤及2人。

  2015年11月,斗鱼TV一主播携无人机进入校园,直播偷拍女生宿舍。

  2014年10月18日夜间,斗鱼TV某号称60万粉丝的女主播因玩家刷屏辱骂她,并将她与另一名女主播比较,怒不可遏,在直播中割腕,房间人气顿时攀升至45万。

  另外,战旗TV某男主播曾直播生吃动物:毛毛虫、娃娃鱼、老鼠、蜘蛛都上了他的餐桌。

  更普遍的是,直播室中的女主播在视频中“不小心”露点、故意穿着暴露,或者中途换衣、洗澡,一次次打着“擦边球”。甚至有用户爆料直播房间内讨论嫖娼行情,游戏直播时爆粗口也仿佛稀松平常。

  除这些之外,直播平台还热衷搞些“小动作”。

  马伟民透露,“所有的直播平台都在刷粉丝数据,比如播放量仅1万,硬被说成10万。对于靠收礼物营收的主播,有平台假冒金主和用户真土豪‘对掐’,你砸1万元,我就砸1.5万元,来激对方出更高的价码。”

  但平台也有“受伤”的时候。

  马伟民称,有主播干脆在自己的直播间内打上支付宝账户,跳过平台抽成,私吞收入。如果主播的名气够大,平台对于这样的违规非常头疼,想封杀却不敢封杀,因为仍需要靠他聚拢人气。

  此外,不少平台高价挖来的主播,却因更大的诱惑另谋高就在圈内也早不新鲜。

网络主播收到经纪人的,提示近期要格外注意自己的言行。

  直播难进行追溯和复查

  如何杜绝涉黄涉暴力的直播视频?业内人士表示很难从源头杜绝。

  马伟民称,类似斗鱼、熊猫、虎牙这些直播平台都会设立一个审核小组,主要针对直播房间进行监察,看有没有一些疑似出位的举动,目前平台会从两方面监测。

  一个是关键词,也就是房间名称中带有一些敏感词语,比如脱衣、做爱等。一般来说,违规的词语系统会自动封杀,但如果是打情色“擦边球”,审核人员会重点监控。对于粗话脏话,平台无法有效控制。

  另外,审核人员根据房间的PCU(在线观看人数)判断。一般来说,直播情色内容的房间会在短时间内涌入大量用户,导致PCU值剧增,审核人员对于这些流量可疑的房间会重点排查,如果发现违规,会立即封杀。

  一家网络直播平台的负责人林女士补充说,还可运用捕捉画面的技术手段监控。涉黄画面在后台数据可以设置,捕捉到了就会从云端把视频掐掉。

  女主播SG Anna曾经因为上节目时大尺度露乳沟,被熊猫TV管理监控人员封杀,不过3天后就解禁了。“微露乳沟就不会被管控。”她目前已能把握分寸。

  斗鱼TV一主播直播性行为的第二天,斗鱼TV就在首页贴出了《网络直播自律公约》,要求不能以任何形式播放和宣传带有色情、暴力血腥、消极反动以及有擦边球嫌疑的节目。

  但平台监管漏洞仍存在。

  中国互联网协会研究中心秘书长胡钢称,网络直播平台的盈利模式可能会让平台运营疏于监管。另外,网络直播形式的特殊性让不少网络主播存在侥幸心理,铤而走险寻求刺激。

  “事实上,一个直播平台峰值时几千个房间同时在线直播,几个人的团队如何管得过来?由于直播的性质(并非录播),较难进行追溯和复查。”马伟民补充。

  网络法规需进一步细化

  国家网信办发言人曾表示,任何在网上传播淫秽色情信息的网站、提供淫秽色情信息服务者,都要为此承担法律责任。

  根据《互联网信息管理办法》规定:若涉事主播为平台签约,其行为则应属职务行为,直播平台应该承担管理责任。若主播仅为注册会员,在平台不知情前提下直播不雅视频,其个人将承担法律责任,但若平台知晓却放任不管,平台也应负管理责任。

  上海凯曼律师事务所律师白耀华日前表示,对于斗鱼直播性爱事件,法律在某些细节的认定上可能会有不到位的地方,但是对于传播淫秽信息的行为已不存在立法空白,“不雅的画面是否达到淫秽物品标准,需公诉机关来界定。如果达到的话,传播淫秽物品情节严重的话,涉嫌构成犯罪。”

  “对于不雅或淫秽视频,目前面临一种尴尬,当事人已经把一些不雅视频删除了,但视频流传到了其他环节,别人在传播,这时候已经超出当事人的控制了。”白耀华称。

  他认为,未来这方面的法律还需要进一步明确细节,比如在中,转发淫秽视频,如何界定次数?以中的人数来定?还是以大家转发的次数来定?或是以把这些作品往外发的次数来定?这些问题都值得进一步探讨,进而可以更方便量刑。

  复旦大学新闻学院教授陈建云认为,“除了相关网络直播平台强化技术监管,从源头杜绝问题视频,另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网民用户要提高自律性,不要转载传播。若是遇到这一类视频,网民应该第一时间举报,发挥社会的力量。对于那些为了经济利益而传播淫秽暴力视频者,应该加大处罚力度。”

  胡钢表示,网络直播确实是一个比较新的问题,游走在道德和非道德、合法与违法边缘。应该适度规管,既保证传播主流,弘扬正能量的内容,又保证相关个人能享有宪法所规定的言论自由,做到公共安全和个人自由的适度平衡。

  直播平台和监管部门都要负起责

  “网络直播平台乱象源于监管体系混乱和红线标准不明晰。”1月19日,有着十多年网络视频行业管理经验的香蕉影视CEO王珏揭示色情暴力直播频发原因。

  王珏曾是电竞行业PLU创始人、Neo TV副总裁。他承认,直播平台如今对于涉黄涉暴力内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对主播管得太严就会流失观众,但这非长久之计。

  此外,不止一位法律人士昨日表示,建立分级制度可以作为解决方法之一。

  剑湖律师事务所律师顾子乾强调,面对乱象,直播平台首先得从自律做起。顾子乾认为,一方面,应强化监管部门对网络直播平台及类似的自媒体直播的约束,网站对于主播的提成等等必须在审查内容不违规后支付。

  另一方面,推行网络直播平台、投资人、经营团队核心成员、网络主播四方面主体的网络文明信用制度,对“打擦边球”次数或社会影响程度超过一定数量的个案,要同时将上述四方面主体拉入黑名单,给予同样的“禁赛期”;而对于严重挑战监管规定、法律要求,并引发极其恶劣社会影响的个人,应当对上述四方面主体均给予“终身禁赛”处罚——企业吊销执照;相关人员则终身禁入网络传播、新闻传播、出版、广电等相关行业;对于涉及色情暴力的主播应当禁止其再进入该行业。

  就政府层面,多部门如何配合监管到位也值得。

  顾子乾介绍:“现在管理网络的主要是通信管理部门、互联网新闻宣传管理部门和公安部门,以及文化部门、广播电影电视管理部门和新闻出版部门。”

  他建议:“未来,负责网络犯罪的还必须是公安部门,建议在北京、上海、深圳等城市设立专门的监督单元,然后进行有效对接,签订信息开放协议,减少地方部门与网络平台的‘隔空喊话’。这次就出现江苏网警微博喊话斗鱼直播,事实上斗鱼是注册地在武汉的公司,所以公安部内部可以设立大区的网络监管部门,如果发现违规现象,可以第一时间追究到平台的责任。”

  立法对“色情”定义较难

  除了通过各方监管防控色情暴力等内容,网络分级制或许是一帖解药。王珏认为,“网络支付已如此发达,分级制度执行起来应该不存在技术瓶颈,比如网络实名制。”

  不过,上海市人大代表金可可对此持谨慎态度,“应该在进行严格限制的前提下,再进行局部的实名制和与之伴随的分级制。”金可可表示,局部的实名制例如上视频网站观看类似女主播等内容的实名制是很有必要的,“这是互联网经营者的义务。”

  顾子乾补充说:“除了分级制度,还可实行‘黑名单’制度,通过设置,实现限制访问带有违法信息内容的网站。”

  金可可建议,完善互联网立法的同时,有关互联网管理部门也应该更有责任心,对出现的问题要及时发现,及时处理。

  也有网友疑惑法律法规对于色情的定义是不是不够具体,导致网络直播频打“擦边球”?顾子乾称,认定网络色情传播行为是否构成犯罪或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涉及到传播内容是否具有诲淫性,但无法像毒品一样客观量化,这涉及个人的主观感受,不同的成长环境、年龄段和知识背景都会导致差异,因此难有相应的鉴定程序。

  华东政法大学教授沈亮解释,“色情”本就是个模糊概念,下定义是很难的事,立法者、司法者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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