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与周宝生见过几次面,都是两会期间,他胸前戴着全国人大代表的出席证,谈的也多是国事。听在座的朋友介绍,这位身高1.8米的汉子,当属中国级别最低的村官湖北省嘉鱼县官桥村八组组长。他的这个组不过65户人家,245口人,居然一年总收入超过了11亿,而且把自己的家园打点得可与都市媲美。
前不久,终于有机会访问了这个有着“华夏第一组”之称的美丽乡村。
乘车穿过高大气派的写有“官桥村八组”的牌坊,我们脑子里固有的“乡村”的概念,立刻就整个儿被颠覆了。路边先是出现一片厂房,从厂牌看,大概是生产某种高科技产品的,门口另挂一方牌子,标着“博士后科研工作站”。再往前,“田野山庄”等几家宾馆依山就势,体貌环境很是雅致。再就见到了一个清澈的“南湖”,以及一栋栋半欧半中式的别墅。别处也有给农民盖别墅的,大多成片成行,显示着一种规模和气势。而这里的别墅,这座山边一两栋,那个湖边三四栋,显然是在过去村民的宅基地上建的,保留了原始的自然,新添了美观的洋气。屋前高大的樟树遮阴,灌木造景,菜园子生机盎然。屋后小山岗上杂长着竹、松、杉、芭蕉及桂花、油茶等花木,一看就是费了心思,派上了园艺。住在这里,既保持了种菜养花之便,又享受了园林氧吧之利,可谓两全其美。
别墅灰瓦作顶,外墙贴着浅黄磁砖,形与色很是雅观,据说是博采众长之作。经主人允许,我们进了一户人家。面积超过200平方米,分上下两层,卧室、客厅、书房、卫生间、厨房等分布合理,装修虽简洁,材质却不亚于中高档宾馆。平板电视、真皮沙发、柜式空调、音响等家具家电一应俱全。室内的装饰画,看得出是出自名家之手。各个房间整整洁洁,衣被整齐叠放或悬挂着,哪里还有过去那种乡下人粗粗拉拉过日子的影子?
“组里每家都是这个样子,去年3月别墅全部建好,家电家具连电脑都给配齐,大伙儿都是拎包入住。”领着我们参观的组办企业田野集团的副总经理杜承清介绍说,这种连排别墅,每户造价约五六十万,几乎全是集体建好后分配给村民的。
官桥村八组的集体福利,不仅体现在住房上。现在,村民谁家孩子一出生,就能享受每月500元的教育补助费,老人按月领取退休养老金。村民每年接受一次免费体检,每月每人只需交20元,大病住院即可报销95%。
南湖水面上,4只白天鹅仰着骄傲的长脖子,来回游弋,划出直直的水纹,更令美妙的景色增添了灵动。
简直难以想象,八组的今天与昨天,有着天壤之别!我们在一间展室的老照片上,看到了这里二三十年前的景象:山,秃秃的;房,破破的。村民当时编了首顺口溜描述自己的生活:“吃糠粑,穿破袄;栽稻秧,收谷草;住的土坯房,吃的返销粮;一个工分9分钱,上山打柴换油盐……”
一个工分9分钱是什么概念?我下乡务过农,知道那种日子很苦,肯定是要饿肚子!
从吃不饱饭,到住上别墅,而且成为全国工农业旅游示范点。官桥村八组演绎了一部人间传奇。
“我们的周总很厉害,幸亏有了他,不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过着什么日子。”36岁的村民周继明感慨地对我们说。
像江苏华西村、北京韩村河村一样,官桥村八组创造了集体致富的传奇。不过,这里的规模只是一个组,以一组之力要彻底改变落后面貌,当然更为不易。
周宝生和八组人为何能以小搏大,创造令人羡慕的奇迹?我把这间展室浏览一遍,发现了其中的“秘密”。周宝生和八组人的成功,其实源于一种思路,一种敢为人先的勇气、善为人先的智慧。上世纪70年代末,当农村集体经济陷入困顿之时,他们率先实行联产承包,一举解决了温饱。当别人还在地里刨食,他们又办起了小卖部、熟食店、冰棒厂,进而建起了砖瓦厂、铸造厂、钉丝厂、家具厂。当乡镇企业风起云涌之时,他们又果断地向高新技术领域进军,先后推出了磁性材料,焊接材料、桥用缆索、新特药产品;甚至投资几亿元,办起了拥有1.4万本科生的武汉学院。他们的行动,总是比别人快个一拍半拍。
这次我没能见到周宝生,他正在武汉,尽着大学董事会董事长的职责。但他的家乡仍在热火朝天地建设着。杜承清驱车带着我们离开八组的地界,进入官桥村的山山水水。5000亩新植的油茶开始吐绿,上千亩刚建的鱼池也已水满鱼跃。一座农民新村,如同城市社区,首批300户居民正待入住。不久以后,全村800户都会移居于此。官桥村八组投资推动的这个新农村建设项目一旦完成,整个官桥村将现漫山茶花竞秀,湖池水光涟滟,观光、餐饮、垂钓、采摘、户外运动等旅游业态相继兴起,从而成为一个度假休闲的旅游胜地……
这一回,周宝生和他的乡亲们显然又是先下了一步好棋。而让我们特别感奋的是,当这里的农民一个个走出去拓展自己的事业之时,他们精心构建的美好家园,将会成为城里人的乐园。这种城乡间的对流,也许正昭示着一种新的社会发展潮流。
我忍不住给周宝生打了一个电话:“你下一段是不是想在家乡大搞旅游业?”
“我希望我的家乡能很快热闹起来。”他在那一头大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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